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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生态小农的苦与乐:访北京顺义农户陈艳红

2015年09月11日  有机会  记者Jing  
           

   北京顺义区李桥镇沮沟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华北村落。我们到访的时候是8月初的一天,和去过的大多其他农村一样,这里的街巷也安静得很,只有几位老人坐在阴凉处聊天。可就是这村里的一位貌似平凡的农户——陈艳红大姐,不仅实践传统的生态农耕、杜绝化肥农药,通过微信微博等网络渠道宣传,还上过几次央视节目,在北京有机农夫市集把菜卖出10元一斤的“高价”。

 
  和我们采访过的众多要么是下乡白领、要么是返乡青年、要么有大资本支持的生态农场比起来,陈艳红绝对是与众不同,她是真正的土生土长的北京农民,种的五亩地不是租来的、而是原本就属于自家的地,目前没有雇工,农活都是自己做。
 
视频:农人Show
 

(小贴士:请将清晰度调整至“超清”后观看)
 
 
“草根”生态农户
 
  陈艳红的父母就是农民,她年轻的时候帮过父母干农活,也在家附近的服装厂上过班,结婚后成为家庭主妇,在家种地、带孩子。她的儿子今年20岁了,在广东当兵,不过就快要转业了。丈夫在离家不远的啤酒厂上班,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
 
  陈艳红家现在有两亩菜园(包括一个尺寸很迷你的简易暖棚)、后院的养鸡场,以及三亩粮田。开始种地的原因特别简单,就是为了自家吃,在农村长大的她很清楚,外面买的东西“该打药的打药,该使化肥的使化肥……养殖的都得喂饲料”,这样生产出来的蔬菜、肉蛋,都不好吃。自家种地,就可以挑爱吃的菜应季种植,用传统、原生态的方法,杜绝有害的化学药品。最开始的几年是自给自足,吃不完的食材送给亲人朋友。那时候,有些在村子附近潮白河钓鱼的游客也会来买菜、外加吃上一顿农家饭。
 
  陈艳红的外甥曾经在外交学院念书,他当时所在的学生组织ENACTUS(创行)有个项目,通过网络为个体生态农户与消费者建立桥梁。这个学生组织把陈艳红推荐给了北京有机农夫市集(以下简称“市集”)。经市集组织者多次实地考察后,陈艳红2011年成为最早的参集农户之一。那时市集还只有不到十户农户,后来逐渐出了名,京郊生态农场也多起来了,参集农户慢慢增加到十几、二十几户,直到现在三四十户,销路也好很多了。近年来陈艳红每次赶集时带去的鸡、鸡蛋和蔬菜基本都能当场卖完,有些量少的品类,还得提前预定。市集成为了她最主要的销售渠道。
 
草根生态小农的苦与乐:访北京顺义农户陈艳红 陈艳红在菜园里摘菜 购分享
陈艳红在菜园里摘菜
 
 
“过去的土办法”
 
  说到种植养殖的技术,陈艳红提到最多的一个词组就是“过去的土办法”。没有什么专家指导,也没有什么高科技产品,用的都是她从小向父母学来的,就地取材、自然而然的方式,做自给自足的循环农耕。
 
  不用化学杀虫剂,而是将烟梗泡水、稀释后成为自制驱虫水。苏打水和肥皂水也是她常用的,不过肥皂水毕竟会起泡泡,吃之前就需要把菜仔细洗洗干净。当然,这些自制驱虫水只能是在虫害前期起作用。在虫害很严重的时候,就只能把菜给拔了、连虫带菜一起喂鸡。有些大个的虫子,是被“用手一只一只捏死”,毕竟菜园才两亩不到,这种人工密集型做法也还行得通,捉来的虫子都不会浪费,也喂鸡了。
 
  肥料是鸡粪、羊粪加上秸秆落叶等等植物废弃物,盖上塑料布高温发酵后做成的堆肥。虽然陈艳红听其他农友们提到过比较“高科技”的堆肥技术,但她说“我这个人就是舍不得花钱,所以还是用土办法了。”
 
  陈艳红家后院的散养鸡,有两百来只,吃的主要是玉米加麸子,其中麸子是买的,玉米则大部分是自家种的。这些鸡,是用她自家的鸡蛋、送去孵化场孵出来的。出壳后雏鸡做一次防疫,以后就不再用药。为了防止一些疾病的发生,会每周一天在鸡食当中加葱姜蒜、韭菜,特别是在冬天必不可少。姜可以驱寒,蒜可以解毒、防鸡瘟。这些食材对于鸡和人来说,其实都是食药两用的。鸡还能吃上无农药的蔬菜,以及田间割下的野草——这些对于它们的健康都很有好处。再加上散养空间充裕、通风好,陈艳红家的鸡从来没有必要吃化学药品。
 
  陈艳红说,沮沟村当地村民家一般都有个小园子,自己种自己吃,一般不打药,但是如果是要种来卖的大棚菜,就不是一回事了。她感叹,现在城里人买菜都要漂亮的、个头整齐又大的,价格还得便宜,而农村劳动力又越来越少,一般人家没那么多人力照顾田地,于是卖给城里的那些菜只能用省事的方法——化肥催长、农药杀虫除草……生态种植的产品就无法全部达到“又大又漂亮”的要求。她说,“俺这个菜,虫眼多,又寒碜,到普通市场上那就是没人要……别老说农民怎么怎么样,实际上都是被城里人给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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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地
 
 
“有苦也有乐”
 
  因为一些朋友的建议,陈艳红去年头一次尝试雇人帮忙干活,结果,“给工人每个月2000多块钱,年底一算,自己一年才挣了7000多块钱。7000块够干啥的?”于是,尽管还是很辛苦,今年她又重新回到了亲力亲为的劳作状态,丈夫不上班的时候也会帮忙。好在,陈艳红的丈夫收入稳定,儿子也已独立生活,再加上一家人都有知足常乐、不攀比的好心态,对目前的生活还算满意。平时吃的菜都是自给自足、不用到外面买;再加上赶集的时候,可以用菜跟其他集友交换肉类、面包等产品。在吃上,一家人算是节省了不少开销,关键的是吃得健康安全。
 
  尽管如此,付出和所得,真的相符吗?和很多其他村子一样,在整个沮沟村,基本没有年轻人留在村里工作,甚至其他年龄段的人口也是越来越少,大多外出打工。毕竟,种地真的不挣钱。就算是用化肥农药种大棚蔬菜、产量的确高,但是地头批发价极为低廉,大多利润被二道、三道贩子赚去了。比如陈艳红的弟弟家夫妻俩在种草莓(用有机肥,但是会打农药),16个大棚,是全家四口人的主要经济来源,真是容不得一点闪失,他们不会冒风险像陈艳红这样做生态农业。草莓零售价高,但批发价其实很低。再加上每年的价格波动,假如赶上不好的年份,16个棚一年只能挣三万元左右。
 
  “种地发不了财,”陈艳红说,“除非是搞特种种养殖的,其他真正种粮食种菜的肯定没有发财的……”因为粮食和蔬菜在农产品当中是最廉价的。而就算陈艳红家的蔬菜十块一斤的价格看上去“高端”,也因为产量小、费人工而导致收益低。她说,如果不是有丈夫的工资,她肯定没法在家安心种地。
 
  通过北京有机农夫市集这个渠道,陈艳红成了沮沟村的明星农民。媒体采访频繁,甚至有时都会耽误农活。赶集这件事,在城里消费者看来,可能是“文艺小清新”,但是对于农户来说是重体力活。陈艳红是自力更生的“草根”农户,就更是如此。周末赶集的话,周五晚上得把菜都给准备好再睡,这可能就得到半夜十二点了,如果有很多消费者预定鸡肉,第二天早晨还得三点来钟起个大早杀鸡、收拾,七点出门赶集。她不会开车。最初是坐公交、后来打车卖菜、成本颇为高昂,今年有段时间是有亲戚帮忙开车送她去市集,但也得付饭钱油钱。这么多年坚持,毅力让人敬佩。周末连赶两天集的话,用她的话说——“玩儿命呢这是!”赶完集就得好好在家休息。所以,如果要拜访她的菜园,最好避开周末。
 
  虽说是相当累,但让她高兴的是,参加市集让她认识了很多朋友,每次见面就像家人一样亲热,也有农友可以互换产品、交流农耕技术,这是一直守在乡村种地所体会不到的生活状态,更是普通的卖菜方式所无法达成的、农民和消费者之间没有隔阂的直接对接。种菜卖菜,还让他们夫妻之间有了更多的交流话题。
 
  有些让人担心的是,因为常年劳累过度,陈艳红的健康状况不是很理想,比如腰和腿都有毛病,心脏也不太好,医生嘱咐她少干活,尽量静养。可无奈的是很多该干的活还是得干。先生下班回来会尽量帮忙,但并不能替代她的工作。能否坚持,只能看身体状况允许不允许了。
 
草根生态小农的苦与乐:访北京顺义农户陈艳红 陈艳红家的小院 购分享
陈艳红家的小院
 
 
小编感言
 
  陈艳红大姐待人热情爽快,食材好加上手艺好、她做的菜里都有朴实可口的农家风味,小菜园被用心打理得整齐干净,在这里,能感受到很多大型农场中所没有的、真正的“家的氛围”。
 
  这是小编头一次采访如此小规模的个体农民,很多一直就有的疑问也越发强烈了。陈大姐的菜卖得比沮沟村其他村民家的“贵”,但总收入并不比他们高,况且费的心力更是无法用金钱计算,那么生态、有机农业究竟怎样才能提高小农户的收入、改善生活水平呢?从我们消费者角度来说,除了买菜,是不是还可以用一些其他的行动来帮助小农?最重要的问题是,当这些肯吃苦又有经验的农民们干不动了,没有了年轻人的乡村将会由谁来种地?……或许有些问题注定是“只有时间能告诉我们答案”;那么就让我们先像陈大姐一样,专注当下、尽己所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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