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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欣:北京绢人第三代传人的冷暖人生

2017年01月08日  中国残疾人网站    
           
 
  崔欣,生于1956年11月,北京市工艺美术大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其民间工艺美术家的称号。她是中宣部、中国文联德艺双馨艺术家,北京民间文艺家协会历届会员大会代表。1997年于北京艺术设计学院国画系毕业。崔欣从事绢人创作至今,共创作艺术精品绢人100余件,多次获北京及全国一、二等奖,并在出国巡回展览中多次获奖。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多次对其进行专题报道。崔欣撰写的《绢人的传神艺术》论文被世界学术文库发表。她的事迹被收入《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
 
  她叫崔欣,北京人。现年55岁的她住在东城区一栋普通的居民楼里。同北京无数比较陈旧的居民楼一样,电梯会咯吱响,楼道光线阴暗,只在走到崔欣家门口时,看见门框儿顶上写着“崔欣北京绢人艺术世界”,才会一下子感觉这里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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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欣,继葛敬安、杨乃蕙后,北京绢人第三代传人。崔欣最近在做猪八戒绢人,这是她《西游记》绢人系列的一部分。
 
时代变迁,不变的是与恩师的25载情缘
 
  崔欣于1956年11月出生于北京东城教育世家,两岁时因小儿麻痹症落下了腿部残疾,这注定了她的人生要比很多人坎坷,也注定了她要做出一番成就,就要比别人付出加倍的艰辛和努力。1975年1月,喜欢绘画的崔欣画了一幅《列宁与高尔基对弈》素描图,而被分配到北京东城区美术人型厂,在那里,她遇见了后来成为她师傅的杨乃蕙,以及杨乃蕙的师傅——将失传的绢人艺术重新带回世人面前的葛敬安老太太。那时候,年轻的崔欣还不知道,她将得到的是两代绢人大师的直接指点和教导,这样的机会有几人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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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敬安、杨乃蕙与崔欣师徒三代绢人大师罕见合影。(照片由崔欣提供)
 
  两位大师确实没有看错人,崔欣做事做人都非常认真严谨,那种一丝不苟的劲儿直到今天我还能在与她聊天的时候感觉出来。
 
  1975年下半年,美术人型厂被划归“封资修”行列,近百名工人分散到了其他行业,北京绢人有幸得到邓颖超、李先念的照应,东城区政府才安排葛敬安、杨乃蕙、王天凤、徐海英、贾绍普、曹仪策、刘葫茹和当时年纪最小的崔欣在东城九道湾两间棚屋里继续研究北京绢人的制作。当时分配给崔欣的任务主要是制作绢人的道具,比如说制作朝鲜族绢人所需要的长鼓,制作布依族绢人所需要的芦笙,或者还有一些珊瑚、假山、盆景、灵芝、宝剑等,每件道具所需的材料都是千变万化,制作手法也是千差万别。杨乃蕙师傅亲自指导崔欣制作,要求十分严格,崔欣开玩笑的说,那时候被师傅认为是残次品的东西,拿到现在,件件都是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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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欣为绢人所做的配饰件件都是精雕细琢,巧夺天工。(摄影/刘一恒)
 
  师傅当年对自己的每一个要求、每一次称赞,崔欣现在每每忆起,都历历在目。
 
  文革后北京绢人合并于剧装厂。1979年崔欣独立创作的绢人作品《拜月抒情》荣获青工设计一等奖。不久上级点名要几个人学习做面人,其中就有崔欣,当时崔欣每日每时所思所想只有绢人,为了把绢人学深学透,白天看,晚上回家接着练,对绢人已经到了痴迷忘我的程度。让她放下绢人去学面人,崔欣一下子没转过弯,她对杨乃蕙说:“师傅,我不学面人,就做绢人。”杨乃蕙一把抓住崔欣的手,竟然流下了眼泪,说:“快去找厂长吧,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崔欣找到厂长说明了这个情况后,厂长不解的说:“让你多学一门手艺,机会多好!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当时师傅的眼泪在崔欣的记忆里烙下了深深的印子,直到今天,经济条件十分拮据的崔欣也不愿意为了钱将自己的艺术品不断复制为流水线般的、一堆一堆摆在商店里的商品,她依然相信通过自己的灵感一点一点做出的第一件绢人,是最有灵魂的。我想,这样根深蒂固的坚持,也许是因为她背负和继承了两代绢人大师对绢人的无限眷念和热爱,这是她们将整个人生都融汇于斯的艺术,她们的青春、创意和无数个日夜都汇聚在那些绢纱针线上。崔欣说的对,每一个灌注了心血的绢人,都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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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欣制作的绢人,灌注了崔欣的心血,每个都是栩栩如生,灵动美丽,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摄影/刘一恒)
 
  1994年,年已九旬的葛敬安叫来崔欣、杨乃蕙、范正华、王天凤、李玉茹、贾绍普共六人,葛老说:“我来指导你们将我原来设计创作的《荷花舞》再复制出来,永作纪念。”这个凝聚着葛老师徒七人才思妙想的作品最终摆放在葛老的居室中,成为老人临终前最钟爱的藏品。
 
  2000年1月9日,崔欣的师太葛敬安以96岁高龄仙逝,但葛老太太对绢人的深情并未湮灭,这份深情依然在崔欣的手中延续、传递。
 
“不管什么时代,真正搞艺术的人都很清贫”
 
  在崔欣家里,看到了一个未完工的猪八戒,形神皆备,身着黑色袈裟,腰系橘黄色腰带,衣袂飘飘,好似马上就要向人走过来。崔欣的绢人不仅神态栩栩如生,更重要的是静中有动。仔细观察后才知,她非常注意绢人身上服饰的纹理,根据不同绢人角色的特点、动作,把服饰处理成相应的动态。比如她在1982年首创的、将国画与绢人艺术相结合的作品《工笔软幛画中人》,她用工笔精心描绘了祥云缭绕、宫阙重重的仙境作为绢人作品的背景,而绢人是一位脚踏祥云的美貌仙女,仙女的秀发、长裙、腰带都呈现出一种随风舞动的状态,让观者无不感觉仙女即将腾云驾雾翩翩飞去。该作品在当年的工美大展中被誉为上品,同年在工美大厦以8000元价格展销,现存地点已经不详。
 
  在崔欣家里,我看见了一个极大的四门衣柜,打开后里面满满的全是她曾经做过的绢人,崔欣说,这只是她所有做过的绢人的一部分。从最初学做绢人到现在,她制作过堪称精品的绢人都有上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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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欣的家里放了她最喜欢的两个作品:关公与唐代仕女。(摄影/刘一恒)
 
  崔欣2001年退休后,在家操持家务、照顾父母。现在,崔欣的老父亲已经85岁高龄,她每天都陪父亲遛弯、聊天,有时间的时候做做绢人、看看书,生活非常简单。崔欣的母亲于2009年去世了,崔欣感慨地说:“母亲去世后我觉得,人的生命很坚强,又很脆弱。比如说我的母亲,她含辛茹苦培育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也都没有给她丢人。我是工艺美术大师,我弟弟是工程师,我妹妹是大学的教授。那时候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但是我母亲很坚强。这么坚强的人,在生老病死面前依然很脆弱。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的母亲虽然走了,但是她的三个孩子都还在,并且各有所成。我就想,与其追求名利,不如做一些好的作品留给人间。”
 
  现在崔欣收了3、4个徒弟,这些徒弟都是利用业余时间来学习绢人制作。崔欣说起自己的徒弟,还流露出一些略带愧疚的神色,她说:“我没有能力为他们提供工资,我的退休工资才1900多元。学生们也需要生活保障,所以只能利用业余时间来学习,这是传承的尴尬,也是我的忧虑。”
 
  崔欣说:“我就是想传承这个原生态的民间工艺,但是作为一种艺术来说,我还是想把它和纯粹的市场经济保持距离。这不是清高,但是艺术不是商品。也有电话上门要我做绢人,我不想去,一个一个复制嘛,很快,比你做这么一件,从头设计,从头构思要快得多。你说经济紧张不紧张,其实紧张,你看我前阵子这么摔一跤,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需要请人照顾,生活也很节俭。但是我觉得过去不管什么时代吧,真正搞艺术的人都很清贫。”说完又开玩笑道:“我这思想跟现在人的思想是不是冲突啊?”
 
  绢人的寿命最长约一二百年,属于寿命较短的工艺品。崔欣在多篇论文中专门强调道,为了使北京绢人这个历史悠久的传统艺术能够更好的得到传承,必须努力延长其寿命。这在科技发展的今天是完全可行的。崔欣呼吁科学家们协助延长绢人用料的寿命,使绢人成为一种可永久性保存的艺术品。
 
  在采访的过程中,崔欣的老父亲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采访快结束时,老人突然开口说:“现在的人,总是花大价钱去追捧那些国外的艺术品,却忘了自己国家有这么多这么好的艺术品。他们买了很多国外的艺术品,我们的传统艺术品却因为缺少关注而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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